Friday, April 07, 2006

旅行是一场实验?

旅行是一场实验?(上)

  那次旅游记忆犹新。我们是一群受困于岛上三天两头就要往马来西亚跑的新加坡人,每逢周末就要越过新马长堤找个地方打发时间,终于到了那种状态,应该去的已经去了N遍,对于目的地再也无所谓,反正离开就是。我们其实只想旅行。

  我们到了新山(马来西亚最南边的城市)的汽车总站,还是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汽车公司的招徕者喊着各个目的地的名字,汽车就要出发了,每个旅人都有一个目的地,如他手上紧紧提着的行李,因此能上路得如此轻松,正如有明确目标的人一样,总是义无反顾,沿着对的方向前人的脚印去应该去的地方。而我们还在汽车站犹豫不决。我们当时的团中有四个人,于是有人建议,若等到第四个来向我们推销其目的地的票贩,我们就上那巴士,往那个方向去。

  那个目的地叫丰盛港,是距离新加坡三小时车程的一个小小渔港,马来名为Mersing,华人取名字总有好意头。那次旅游,我们玩得十分尽兴,在马来摊子吃到最好吃的椰浆饭,在住着燕子的戏院里看了一场好莱坞的电影,也觉得乐趣无穷。

  归类是现代人最喜欢的游戏,以便讨论和研究。后来我才知道当时的旅游方式就是所谓的实验性旅游(Experimental Travel)。不久前实验性旅游成了旅人们的一个buzzword,全球最大的独立旅游指南机构Lonely Planet出版了一本名为实验性旅游的指南,欧洲的廉价航空甚至推出了到了机场才知道目的地的机票,就针对这类不走寻常路的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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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游是一场实验?(中)

  何谓实验性旅游?其实简单一点说就是把旅行当成一场实验性的游戏。有句庸俗的旅人至理名言:过程才是目的地,那是实验性旅游的最佳注脚。实验性旅游的哲学可以说是一种逆向思考。根据其提倡人Joel Henry,实验性旅游是给旅行强加一些条件,这同时能把你由一般旅游的限制和预想中解放出来,因此获得更多的自由

  作者之一Joel Henry是一个法国电视剧本作者,也因此他所提出的实验性旅游方式显得十分戏剧化。书中推介了40种实验性的旅游方式,这些旅行假设了一场出乎意料的旅行,因此其旅游的方式,正如实验,其采用的方法和步骤不同,也自然导致不同的结果。

  正如虚拟旅游,实验性旅游可以说是后旅游(Post Tourism)的一支,带有后现代文化的特质,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不可行和不可能的。Joel Henry酷爱旅行,多年前成立了一个名为Latourex的组织,提倡实验性旅游,而其网站(http://www.latourex.org/)号称是实验性旅行的实验所,其中罗列了不少实验性旅行的方法,一些可行,一些接近荒谬。比如到机场待上48个小时,看聚散依依的人群奔往不同的目的地。19世纪的巴黎诗人早就尝试过实验旅游,酷爱旅游却没什么勇气离开巴黎的波德莱尔(Charles Baudelaire)就曾经到轮船停泊的港湾,看着轮船出发和离开,由想象中获得旅行的快感。波尔莱特热爱的可能也只是旅行的想象而已。张爱玲喜欢穿着奇装异服在上海的街头漫步,似乎以获得注视为荣,这也是实验性旅游的方法之一,比如套上一个“马头”在自己城市漫游,看看别人的反应,这简直是行为艺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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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孝忠-旅游是一场实验?(下)

实验性旅游其实不是新鲜的事情。然而当它有了名字,甚至方法,那么这样的旅游还能称为实验性吗?为了实验而旅行,或许会有很多的惊喜。然而我们大部分人旅行或许都不是为了惊喜,更何况,怀胎着惊喜,投胎的可能是惊吓。正如你的精华我的糟粕。

  于是我跟着实验性旅游所提出的方法进行了一次的实验,在上海跳上了开往辛庄的地铁,辛庄是上海地铁1号线的尾站,算是上海的近郊。我虽然住在上海两年了,但从来没有到过辛庄,那当然也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辛庄有什么值得一去的地方。

  那次的旅游是无趣的,我什么也没有发现,或许是我的问题,我带着发现的期待去了这趟旅游,结果什么收获也没有。到底是我出了问题,还是这种旅游其实根本就不是我的那杯茶?

  后来我发现,和我一起旅行的同伴也觉得有点无聊,我才如释重负。于是我们随便逛了逛无趣的街道,拍了一些照片,几乎就马上折返市中心,当地铁进入繁华都市,我才觉得这才是我要来的地方。是谁在定义怎样的旅游才具有实验性?因为就广义而言,谁的旅游不是实验性的?对于一个自诩从来没有参加过鸭仔团的旅人来说,难得参加一次赶鸭团,对他而言不也是具有实验性吗?

  问题出在我身上,但也可以说和我无关,因为旅游本来就是自然而发的事情,如果强求,如果强加一些旅行的规则,旅游就无法自然,所谓的更大的自由,其实也可能是更大的束缚

  倡导实验性旅行的法国人,或许最大的功劳并不在于昭告了世人目的地是平等的,巴黎和巴林地位相同,没有一处是乏味的,乏味的可能是你自己。而是更明确的告诉我们,是的,我们大部分人的旅行都很“乏味”,我们去找一定要看的景点,逛不容错过的商铺,吃天下无双的蛋挞,但如果那是我们的选择,我们自然无权去羡慕或效尤采用实验性旅游的人。我们都不是鱼,自然无法沟通,理解对方的快乐。或许你是鲸鱼,我是观赏鱼,我们对快乐的定义不同,碰面只能是对牛弹琴。

● 叶孝忠(传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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