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ne 15, 2006

“巴士阿叔”的主角们

  先想象一个点,这个点变成一个圈,这个圈变成一个滚动的球,越滚越大。

  香港“巴士阿叔”从巴士上的小风波,变成了网上热点,再变成香港媒体争相炒作的新闻,还引来国际媒体如英国《卫报》、美国《纽约时报》、《华尔街日报》到香港凑热闹。

  外国媒体探讨的角度不一定有社会道德包袱,而是从香港人“大声讲电话”的生活模式切入。

  浏览这则短片的网民也不一定有道德观念,和看周星驰电影一样,徒个娱乐和发泄。

  正当影像创作以营造“真实感”为基本功,真人真事的录像却以戏剧感招揽观众。感官操劳过度的观众已经麻木,栩栩如生vs有血有肉,那条脆弱的界线,who bothers。

  事件场景是香港的巴士68X旺角往元朗路线,时间是4月27日深夜11时。51岁的中年怒汉陈亿东在巴士上大声讲电话,坐在他后面的23岁何锐熙拍他的肩膀要他小声点,却引来辱骂。陈亿东多次“问候”何锐熙的母亲,还爆了一句被港人捧为经典的“你有压力,我有压力,你做乜挑衅我呀?”。

  目睹整个过程的21岁方颖恆用手机拍下来,并在朋友的怂恿下把短片放上网。

  短片被上载到自拍网站YouTube,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吸引了逾两百万浏览人次。一个月后浏览人次已超过700万。

  香港媒体把巴士上的三名主角找出来做了专访。被外国媒体冠上“暴躁男”(Grumpy man)的“巴士阿叔”原来在比利时坐过牢,曾参选特首,长期失业每月靠少于400新元的救济金度日。事件发生当晚,他有自杀念头,正在和社工讲电话减压。

  而“四眼仔”何锐熙本来是事件的发球人,因为是他主动拍阿叔肩头。谁知道timing不对,挑起阿叔聚积多年的怒火,一下子借他宣泄。阿叔“杀气腾腾”的气势反客为主,使“四眼仔”从发球人变成了被人踢的球。这个球一直被踢上网络,踢上报章杂志。

  方颖恆是事件的局外人,却是事件第一个受益人。他卖出“巴士阿叔PartII”片段,赚了港币3000元。事件发生后,他只觉得对“四眼仔”感到抱歉,造成他的不便。另一方面,他并没有对自己容许朋友把短片放上网的举动做太多的反省,倒是首次在网上发表自拍的短片便引起这么大的反响令他自信大增,蠢蠢欲动地要把握当中的商机。

  人们在讨论这起事件时,争议点很多。谁是事件的弱者?谁是英雄?这起事件反映了什么样的社会心态?公共场合大声讲电话难道不是制造噪音,侵害公众安宁?

  把讨论范围拉开,收看短片,并帮忙传播,和讨论这起事件的大众又是什么心态?没有参与其中的你我,凭什么说“四眼仔”是弱者?躲在一旁把别人的难堪拍下来,放上网,还卖钱,值得吹捧吗?只要够凶恶、声音够大就是道理?粗口够流畅就是英雄?

  电影《晚安,祝你好运》的导演兼编剧兼演员乔治·克隆尼受访时说,现在资讯过于破碎而片面,无法在根本上提供足够的内涵来改变或撼动人们原有的价值体系。“结果是,我们永远只有一个开始最原初的观点,缺乏对一般事实的掌握,在思想上停滞不前。”

  这个世界将会越来越ridiculous。随着人人都可以上网“爆料”,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15分钟的“明星”,缺乏辨别是非,内省自制能力的妖兽都市已经在网络上开疆辟地。

  那位被巴士阿叔“问候”的母亲受访时说发生这起事件,“最大的损失是失去自由”。

  如果你把《巴士阿叔》当成电影短片一样欣赏。看完后发表完“影评”,便不当一回事。希望你没有机会成为那个被踢来踢去的球。当我们把自己的快感建立在他人的脆弱上,我们随时变成那只妖兽,见血方休。

● 赵琬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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