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好几年前了,我在读大学,孙甘露老师比现在要苗条,他来我们学校图书馆参加一个什么会议。自然,他一进来,秦罗敷似的引起会场一阵骚动。人长得好,已经难得;还是个男人,更难得;男人还写小说,还写迷幻诗,那就是人头马了。会议进行着,会场里的女生愈来愈多,到中场休息的时候,举办方不得不换了个大会议室,然而孙老师却浑然不觉会议的主题已经改变,他只在那里用他水汪汪的眼神荼毒生灵。
会议室一刻,人世间一日。结束的时候,竟然下起雨来,主办老师便叫我们去寝室拿伞,不能叫与会的著名作家评论家淋雨啊。亲爱的读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一生。我的一位室友被指派送孙老师到校门口,这一路,她是如何战胜颤抖的,她一直守口如瓶,但她当晚就开始写诗,她现在还在写,只要孙老师单着身,她就不会停止写诗。
常常,她会越洋电话来问,最近孙老师在干什么?然后,我打开电视翻看报纸,告诉他孙老师在主持谈话节目、孙老师在Party上弹钢琴,但她不满足,像所有似恋非恋的女人那样,她渴望知道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为朋友两肋插刀,我们只好去当狗仔,去接近孙老师的朋友,托人打听和孙老师有关的细节。
大约是被各路人马千万露迷逼得无路可走了,孙老师突然神秘一笑,抛出《上海流水》,自己看去吧。
《上海流水》让多少人流了口水,无法统计了。与其说这是孙老师的私人浮世绘,毋宁说它是上海滩的集体红楼梦。他就是当代宝玉,千人同杯,万红缠绕,“吃”是最经常的主题,“宝爷买单”也是关键字,频繁出现的各路名流更是最大的看点,但“流水”的真正去向却是那些神秘的缩写字母,Y,Z,W……
听说《上海流水》马上要出版了,所以最近一段时间,孙老师非常非常忙,因为谁都想请他吃饭,被他补充到《流水》里去,要不然,书出来,整整二百页找不到自己的名字,以后还能在上海滩混?
● 毛尖 (传自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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