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turday, September 24, 2005

烂泥与莲花 -- 回应《是言论自由还是言论放纵?》

过去一个星期本地有三个Blogger被有关当局以煽动法令控上法庭,一时之间,新马两地Blogger人人自危。下班前,才刚刚就此事和同事讨论一番。恰巧的是,同事的一些看法竟然和白士德在《是言论自由还是言论放纵?》一文里的某些观点不谋而合, 。对于同事的观点,我可以理解但不能完全同意,恰恰地李慧敏“烂泥与莲花 -- 回应《是言论自由还是言论放纵?》”里的观点,几乎就是我心里所思所想的,只不过没有她的观察入微与文字功力, 亦无需劳神费力把我思我想付诸文字,就此掠美吧! :)

尤其喜欢最后一段“打开鸟笼”的比喻,一语道破了我对Blogger被援引煽动法令控上法庭之事件背后对社会言论所带来的忧虑

当然,我绝对同意,即使是Blogger,也必须对自己的言论采取负责任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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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读了白士德刊登在9月17日《联合早报·话廊》的文章《是言论自由还是言论放纵?》。在此,本人想针对作者的观点提出我的看法。

一、真正吃过苦的人才能评论?

  白先生说:“任何论者无论是提出什么观点,描绘什么社会现象,如果没真正吃过苦,只是从自己的经验和主观的观察出发,…谈起问题…有失客观。”可是要经历怎样的苦,才能算是真正吃过苦?战争之苦?牢狱之苦?如果只有经历过上述苦中之苦的人,才最有资格对任何事情提出意见,那么本地各语文报章的许多作者都不该说话了。

  此外,文章还指出:“如果纯粹是主观的批评,就当作消遣。”可是,真正客观的评论存在吗?任何所谓的客观都是我们主观意识的产物。

  其实,无论吃过苦与否,只要对事情有看法,任何人都有资格提出评论。而任何评论都有它存在的价值。观点没有所谓“正确不正确”之分,只有我们愿意不愿意接受之别。一篇文章是否能将观点很好地、有逻辑性地陈述出来,影响的是文章的优劣,但这绝对无关乎观点对错的问题。

二、舆论是一种监督

  文章提及白象事件时说道:“我们既然重视政府处事公开公正,何不停止评论‘白象事件’,宽容地让警方完成客观公正的调查,作个了结?” 针对这一点,我要提出媒体和舆论的监督作用。

  蔡深江早在9月12日的文章《媒体为什么死抓白象不放?》中就做几点观察,说明媒体关心白象事件的原因。  蔡文一开头就将新闻工作者的任务摆明:“媒体的作用除了报道事实,也必须监督事实。”他更说明了媒体死抓白象不放的原因:“因为民众关心的是后果,(媒体)也观察当局的姿态”,虽然“从管理者的角度,当然是越少报道越好,一切听由安排与指示。”不过,“作为媒体人,我们不愿意看到‘白象’课题只停留在‘做错了事就要付出代价’的法律层面。”我想,这几句话再深刻不过了。

  NKF事件要不是由记者揭发,引起各方注意与评论,人们可能永远不知道真相。而这些舆论对当局形成的是压力,也是一种警惕:人民在观察你,不要忽略人民的感受。

  所以,媒体报道和言论是相辅相成的,二者是公民社会的监督工具。歌功颂德的话毫无建设性。如果大家都写那种文章,言论再开放也变得没意义,社会不但不会因此而进步,人们的思考水平大概也会下降。

三、别低估读者的判断力

  另外,文章也忧心忡忡地点出一个现象,那就是“写的人多,驳的人少”。此现象引起白先生的担忧:“言论放纵,没人会再理会什么是事实、什么是真相”的事情发生。”确实,回应文章的人比写的人少。不过我并不认为我们需要因此而忧虑,因为我们不能低估读者的智商和判断力。

  没回应、没反驳不代表读者看了文章会照单全收。发表出来的评论不全是有如鬼斧神工般毫无疏漏的,所以文章总会有些片面性,也因此会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而读者不反驳,原因很多。有些是因为他们与作者观点一致;有些尽管不赞同,也只一笑置之。还有另一种情况是,有些文章根本让人看了皱眉,读者连读都懒得读下去,哪里管得着去回应这样的文章?

  其实,我们须重视的不应该是作者观点正确与否,或者读者会否被文章影响的问题。做出这样的强调,只会让更多人对发表意见的做法却步。我们需要做的是鼓励更多不同的言论浮现,让不同的声音组合成一个更大的图景。

  当局任何决策都与我们相关,所以我相信,作为社会的一分子,谁都能对任何民生的课题提出意见,为的就是不断改善我们的生活。当然,在这么做的时候,大家都要遵守一个规则,那就是:对自己的言论采取负责任的态度

  现在我们言论的园地更自由了,大家或许像刚从鸟笼里放出来的鸟儿乱了方向随处乱飞。不过我们不能因此为这些鸟儿感到担忧,或试图为这些鸟儿划定路线图,这么做就违背了原本打开鸟笼的意义。再举个例子:或许我们现在看到了没人管理的烂泥,觉得很不雅观。但是耐心点,一滩烂泥中,也能开出美丽的莲花。

● 李慧敏
·作者是本地电台节目编导兼主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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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言论自由还是言论放纵?

  最近读报,总感觉这是言论的丰收花季,有论有驳,十分热闹。但是,这到底是不是个好现象,恕我保留看法。不过,我却想说说自己对评论的意见。

  一些人阅读评论,总是受到自己先入为主的看法所影响,而无法客观地评价;另一些人则总是带着看热闹的心理,自己没观点,也不想为自己找个立场,美其名曰重视言论自由,态度开放。总之,他们就是喜欢百花齐放,不想费劲去找出真相。

  现在能够抢读者眼球的事情太多了,论者自然也要摸清楚读者到底喜欢看些什么,然后找些能够刺激他们共鸣的题材去发挥,管他骂的是政府,谈是白象还是老人,也不管是讨伐时弊还是批评时政,总之是什么能吸引读者去读,就写什么。

  我不想说这是在哗众取宠。但是现在社会言论风气开放,我们就必须先学会判断,不管论者写的是什么,只要我们能凭自己的知识和见地,有所判断,任何评论都不会“哗”到自己。

  任何论者无论是提出什么观点,描绘什么社会现象,如果没真正吃过苦,只是从自己的经验和主观的观察出发,而把错综复杂的问题搁在一边,完全不理会社会过去的发展轨迹,谈起问题,哪怕是忧国忧民,不是搔不到痒处,就是以偏赅全,有失客观。但是,如果真正吃尽苦头或深谋远虑的人不出来说些什么,错误的观点必居上风。

  无论是什么评论,都要对读者负责,论者在说明自己的观察和提出意见时,都必须有凭有据,而不是从自己所见的某一现象,片面去发挥,甚至无限地放大。

  我读评论文章时,最关心的就是文中提了哪些客观具体的观察,还有就是提出了什么具体的建议。如果纯粹是主观的批评,就当作消遣。同样的,对于刊在外国报刊或由本地报纸转载的外国人评论,不管对新加坡是弹是赞,我也不会不假思索,完全接受。

  因为我们的社会日益看重言论自由,尊重论者提出任何观点,作出任何批评的权利,现在已没有多少人会去批评哪个论者的哪个言论不客观,哪个论点不正确了。

  就算是万国地铁站的大门迟迟不开,门前路上有人摆了多幅画上白象的纸版,然后有人向警方报案,有关的部门和地铁东北线的经营公司都很快划清界线,郑重声明报警抓人的不是它们,足见它们不是害怕被人批评心态保守,就是懂得“欣赏”这样的幽默,也有了更大的宽容度。

  警方已经表明一旦接获投诉或报案,就必须介入调查。这是不对该查还是不查,作出事先判断的负责任作法。当我们报案之后,不也希望警方回信告诉自己查案的进展,最终能查个水落石出吗?我们既然重视政府处事公开公正,何不停止评论“白象事件”,宽容地让警方完成客观公正的调查,作个了结?

  我举这个例子,是想指出如果我们都喜欢对时弊、时政或眼前的现象提出尖锐的批评,却厌恶受批评者的反驳,久而久之,哪怕是完全不正确的批评或观点,写的人多,驳的人少,都会迫使正确的观点靠边站,甚至被淹没在茫茫的谬论之中。

  这样发展下去,我担心的不是言论自由,而是言论放纵,没人会再理会什么是事实、什么是真相。偏偏现在的社会强调沟通,凡事都要讲创新,看不惯的人可能因为害怕无端端被扣上挤压言论空间或保守的帽子,而决定少谈为妙。这样下去,也许有一天如果有人指别人不善沟通或思想保守,都可能被起诉诽谤,要赔偿名誉损失。

● 白士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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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国两名部落客罪成 恐生寒蝉效应

新加坡两名部落客,在部落格发表煽动性与侮辱性言论罪名成立,周五被法庭判处徒刑以及罚款,恐怕对新国部落客起了寒蝉效应。

现年28岁的徐颂发被叛坐牢一个月,25岁的林耀被判坐牢一天,以及罚款5千新币。法官马诺斯在下判时指出:“他们的行为具煽动性质、可能给新加坡多元种族关系带来破坏或令社会产生仇恨。”

林耀把他的言论发表在一个新加坡爱狗人士www.doggiesite.com的在线论坛;在动物照料中心工作的徐颂发则在本身的部落格Phoenyx Chronicles www.upsaid.com上发表类似的言论。

徐颂发与林耀的案件,是由一名新加坡回教妇女朱莱玛寄给《海峡时报》的读者来函引发开来,她向计程车公司载送没有关在笼子里的狗儿的立场。她指出,没有关在笼子里的狗儿,坐在计程车后座,狗儿的唾液与爪子会弄脏座位。徐颂发与林耀针对这封读者来函,在网上炮轰回教徒。

除了上述两位人士,还有一位14岁学生也因为在部落格发表反马来人言论,以煽动法令被提控,案件将在10月26日过堂。

这是新加坡首宗部落客被法庭判处煽动罪成的案例,它在当地的部落客社群中引起巨大的回响与关注。新加坡最后一次动用煽动法令提控大概是10年前。

一位新加坡部落客Mr Miyagi指出:“将会有很多人上网看被判刑部落客的部落格,但这对新加坡的部落格社群来说,是个负面的宣传。”

一位卢姓律师指出:“目前,如果你上网浏览,将会看到很多部落客作出类似(煽动性或针对性)的言论。以后或许这样的言论会减少。除了伊朗,我暂时没有听闻哪一个国家又对她的国民作出这样的判决。但是伊朗跟新加坡的司法制度不同。”

新加坡的部落客广泛转载了周五的法庭判决,但是却没有太多人批评或发表本身的看法,似乎新加坡的部落客已经“收到”政府发出的讯息了。新加坡的上网人数是全世界最高的国家之一,新加坡的部落客很多,当地的部落客最近还搞了一个部落客大会,出席者多达200人。

在新加坡,印刷媒体与电子媒体都被政府严厉控制,部落格遂成为不少人的选择,不管是发表无法在主流媒体出现的言论,或者浏览主流媒体没有呈现的报道。

不少部落格抨击新加坡政府以煽动法令提控部落客,是一种威胁言论自由的举动,而政府已经把它控制、删减民间言论的影响力延伸到个人刊物或网站上。

这并不是新加坡政府首次威胁部落客的言论自由,之前就发生一宗在美国留学的新加坡学生,在部落格上批评新加坡政府的政策,结果被官方科学、工艺与研究中心主席指责为毁谤,这名学生立即关闭部落格,以及发表一份道歉信了结。

《无疆界记者》组织今年4月曾针对这名学生因为害怕被提控毁谤罪而关闭本身的部落格事件,发出警告“这种威迫行为可以使到新加坡的部落客胆怯,或者变得跟传统主流媒体一样听话。”

“以毁谤罪作为威胁,是一个非常有效的给批评消音的方法,这宗案件反映了新加坡缺乏言论自由,她在世界言论自由指数排行榜中,排在其中20个指数最低的国家。”

根据《路透社》报道,新加坡的上网率高,管制媒体业的相关法令也很严厉。新加坡警方则拥有广泛的权力,诠释网上资讯,网上网际提供者也被要求拦下任何含有可能威胁公共安全、国防、宗教、种族和谐,以及道德的网站。政治以及宗教网站还必须向当局登记。

针对周五的判决,新加坡政府指出,当局是为了维持国内420万人民的种族和谐才作出上述判决。新加坡人口中,76%是华裔,马来人占13.7%,其他种族是印度人以及欧亚人。

郭华盈 2005年10月9日 18时4分
http://www.merdekareview.com/headline_view.asp?id=89

1 comment:

eGemini e双子 said...

寻回网上迷失的言论自由

● 曾昭鹏

  几个月前有人在互联网上发动要求NKF革除杜莱的执行理事长职位的联署行动,短短两天就接到近三万人签名;最近有个狗主因没照顾好家犬,导致它中暑死亡,而被法庭判处罚款3000元,经报纸报道后引来2000多名爱犬者上网请愿,要求控方提出上诉,严惩被告。

  英文《海峡时报》最近开始每星期在电子版上发表多达20篇读者来函,首个星期的点击率就接近6万次。

  这几个例子看来有点琐碎,但是我们从中不难发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对互联网空间的使用。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教育的普及,越来越多民众,尤其是年轻国人已更愿意对一些课题公开表明立场。他们在网上发表的言论,涉及的层面也越来越广。

  这多少反映了网上的流行元素已经逐渐同它所产生的实用价值结合,应运而生的网络行动主义(internet activism)感觉上就是这个时代的最新“社会运动”。

  事实上,传统媒体在网上新媒体言论形式的演化过程中,自有其两难处境。互联网是新时代的信息传播工具,而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它所提供的信息服务已和传统媒体形成竞争局面,况且作为一种新兴并且不断扩散的社会现象,报章、电台和电视台确实有必要反映及报道最新的网上言论和景观,以充实并完善各自所呈现的内容。

  因此,传统媒体如果要扣紧社会的发展脉搏,对网上言论和景观“视若无睹”,不仅在专业上说不过去,也将辜负广大受众。

  传统媒体不只面对专业及商业竞争的压力,当今考验它们管理层的还有一种关系到社会道德的焦虑。报章、电台和电视台在报道网上的言论时,该如何拿捏才不会被利用,以致成为各种轻率和具煽动意味的言论的宣传平台,进而被外界或政府解读为使这类言论合理化或是加以默许?

  对负责把关的传统媒体工作者来说,忠实复述网上的言论,让读者独立判断是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只是选择性的报道,又是否等于向互联网或政府让出舆论主导权?这样的决定,对言论自由又有何冲击?

  如何权衡各方利益,并做到客观持平,真是不容易。不过,问题的根本仍旧是网上偏激言论的传播及影响力。互联网的设计原本是为了促进信息自由流通和人际交流,但是网上言论的互动交流形式和其匿名性,却让许多人能够肆无忌惮地发表个人意见。

  这既是一种扭曲自由观念的畸形心理,更违反了互联网的使用精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尤其是激进言论能够引起一定的共鸣,而且在助长偏见的同时,也拥有强大的情绪动员力量。

  日前,就有三名青年因在网上发表反回教言论,而在煽动法令下被控上法庭。相信这是本地首三起涉及网上言论的案件,控状内容指他们的行为会导致新加坡各族间产生敌意及不友善情绪。

  种族主义是所有开放社会的敌人,通过诋毁及伤害其他种族情感的种族主义言论来实现个人的言论自由,是对自由的一种反讽。因为一个真正自由、平等和包容的社会,是个挣脱种族主义(free from racism)的社会。种族主义将毒害进而削弱一个多元种族社会的凝聚力,我们为何要争取发表种族主义言论的自由?这样的自由又有何意义?

  报纸上有评论指出,生活在这个世界,比“言论自由”更重要的事情还很多,在政府被迫对互联网进行进一步的管制和监督之前,本地的网上群体也许必须进行批判性的反思,只因互联网是个公共空间,他们在行使自由权利的同时,对于责任的意识以及所承担的后果,理应有更加清醒的认识。

  向来抗拒政府干预的本地网上群体如今要争取政府的信任,就必须展示它们拥有自我监督的能力以及自省的意愿,不管是个人网上日记还是网上论坛的极端言论,都应该受到有力反驳,甚至被删除,从而证明互联网不是个空洞虚无、道德沉沦的言论世界。

  捍卫言论空间的理性和平衡,找回网络行动主义中迷失的言论自由,除了网上群体,我们其实都有思考的责任。

Sour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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