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October 27, 2005

新马大桥:另一只前朝白象

过去两个月,马来西亚与新加坡政府为新马大桥计划争锋相对。新加坡温和但毫无退缩之意的态度,衬托着马来西亚政府官员因恼羞成怒而发表不负责任言论的画面,愈发让人有马来西亚失去新马大桥谈判主控权的印象。

这场温和的双边风波,衍生自一道“辉煌宏伟”、估计价值马币11亿元的跨海高速公路——新马大桥。

新加坡谈判姿态好整以暇

将新加坡好整以暇的谈判姿态与近期马来西亚政府官员的语无伦次稍作对比,新马大桥课题上,马新的处境孰优孰劣已一目了然。

在人类的历史发展中,桥梁扮演了重要的沟通角色。原本,两个地理位置上遥相对望的地点,因为一道桥梁而衔接在一起,促成了有形的、无形的、物质的、非物质的交流。

过去80年来,新柔长堤忠实地、沉默地为新马两地居民提供服务。新柔长堤是新马两地经济、贸易、文化与人情的蓬勃交流的最佳见证人。

长久以来,新加坡与南马柔佛州的经贸关系紧密,柔佛州排在美国与日本之后,是新加坡第三大贸易伙伴。新加坡在马来西亚的投资额中,有高达60%是投资在柔佛。1990年至1996年之间,新加坡在柔佛的投资额高达马币59亿元。

2000年的数据显示,每年从新加坡进入柔佛的旅客人数多达300万人次,其中70%是新加坡公民。根据柔佛的关卡数据显示,每个月透过新柔长堤透过柔佛进入马来西亚半岛的新加坡人平均达80万人次。

新柔长堤80高龄,老当益壮

新柔长堤虽然已有80年的历史,然而,这道高龄80岁的大道,恐怕比甲洞那座仅建竣两三年就发现裂痕的高架公路还要稳当。

新柔长堤“老当益壮”的同时,它也不是衔接马新的唯一通道。已通车多年的马新第二通道,也足以让两国居民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往返两地之间。

简而言之,对新加坡或马来西亚南部的居民,所谓的“新马大桥”其实是可有可无的工程。建不建新马大桥,对新加坡没有影响,但是,马来西亚若想把桥的另一端搭在别人的领土上,却一定要得到新加坡同意才行。

新马大桥计划谈了好久,南马方面对新加坡政府不急不缓的态度感到不满。最近突发妙想,声称要在属于柔佛海域的部分,把半截大桥先搭建起来。

柔佛州务大臣阿都甘尼在一个月前指出,即使新加坡不参与,马来西亚将单方面展开兴建新马大桥的工程,尽管仅是半截大桥也无所谓。

后来,新加坡外交部长杨荣文回应阿都甘尼的谈话指出,未经所有涉及国家的允许、协议或参与的情况下,单方面摧毁国际设备是违法的。

新马大桥课题,两国无共识引风波

杨荣文表示,新加坡有可能同意马来西亚兴建新马大桥的计划,条件是这项计划必须对双方带来“同等的好处”(balance of benefits)。但是,杨荣文没有明说所谓的“同等好处”包括哪些事项。

更早以前,柔佛新山国会议员沙里尔沙末(Shahrir Samad)以更强烈的态度炮轰新加坡,根据《星报》新闻网一则报道,这名国会议员说,马来西亚应结束与新加坡的洽商,他说,新加坡的态度导致洽商迟迟未能得出结果,只是在浪费马来西亚的时间而已。

“他们提出那些明知道我们不可能同意的条件,比如,使用(马来西亚)领空的权利。这世界没有国家会放弃她们领空的军事控制权。政府必须决定,要大桥还是要领空。”

紧接下来,《新海峡时报》引述消息来源指新加坡已在一次闭门会谈中,同意兴建新马大桥的计划;不过新加坡政府旋即否认。新加坡外交部发言人指出,类似的揣测性质的报道,将影响谈判进展。

建与不建之间,新国无所谓

事实上,早于2003年,马来西亚前首相马哈迪就已扬言,就算新加坡不同意新马大桥计划,即使被逼兴建“扭曲”的大桥,马来西亚也在所不惜。

针对近期新马大桥风波再起,一名不愿具名的大道顾问对《独立新闻在线》指出,试图把一项衔接两个国家的大桥工程,拆成两个部分进行,在技术上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他指出,马来西亚不可能在新加坡不参与的情况下兴建大桥,若没有将双方的概念及要求整合起来,新马大桥将无从建起。因为,从技术上来说,大桥两端各有各设计,在技术上属“不可能任务”。

因此,马来西亚政府必须警惕,避免重犯马新第二通道的错误。由于马来西亚与新加坡合作兴建马新第二通道时,在收费课题上没有沟通清楚,导致马新第二通道成为失败作品。

当年,马新第二通道建竣后,马来西亚政府决定在领土这端收取过路费,但忽略了新加坡政府也同时收费的影响力。因为,从一开始两国针对大道收费的问题并没谈清楚,立场也就模棱两可、模糊不清,使马来西亚无法影响新加坡政府要收取同额路费的决定。

当两边政府同时收取同额的过路费时,大道使用者必须付出双倍的过路费,昂贵的过路费使马新第二通道成了人烟稀少、通畅无阻的收费大道。

新马大桥增加新国谈判筹码

尽管自马哈迪退休后,马来西亚与新加坡的关系渐入佳境,但目前两国间仍有至少五至六项课题处在胶着状态。

一直以来马来西亚政府在这些议题的谈判过程中,都保持一个较高的姿态。但新马大桥的这一回合,马来西亚无可避免处在弱势的谈判地位。因为新柔长堤完好无缺,根本没有必要拆建,兴建新马大桥从头到尾根本是马来西亚在单头热。

问题的根结在于,马来西亚政府在没有得到新加坡政府明确的同意以前,先砸下十多亿元,在柔佛海域的这端,盖起拥有“世界第一等”水准的关卡、移民厅及检疫中心(Custom, Immigration and Quarantine Centre,简称:CIQ)。

现在,一个坐落在荒僻地点,没有大道衔接的CIQ中心将形同废物。马来西亚爱砸大钱建造昂贵的CIQ中心,新加坡管不着。但若想把这豪华关卡与新加坡关卡衔接一起,那新加坡的态度就很关键。


大道工程专家指出,前首相马哈迪任内拍板敲定的“南部综合通道”计划(Integrated Southern Gateway)是个错误的概念;事到如今,无论结果如何,马来西亚势必将为它付出昂贵代价。如何让这事件完美收尾,对马来西亚现任首相阿都拉巴达威是一项大考验。

新马大桥计划是前首相马哈迪卸任前拍板通过的企划案――“南部综合通道”的一部份,没有大桥的南部通道,将如没有灵魂的躯壳。

南部综合通道:马哈迪的临别秋波

马哈迪在首相任内批准这项总值马币25亿元的南部综合通道计划,它主要分为两个部份:关卡、移民厅及检疫中心(Custom, Immigration and Quarantine Centre,简称CIQ中心)及估计耗资马币11亿元的新马大桥计划。

私人财团Gerbang Perdana是负责承建南部通道计划的公司,而Merong Mahawangsa私人有限公司是这财团的大股东,据说这家公司与柔佛州皇室有关联。

当时,马来西亚政府一意孤行,要把这项“宏伟大计”化为现实(尽管它实际上被批评为另一只“大白象”),于是先在柔佛州南部这端,把宏伟的CIQ工程建起来,一厢情愿的以为新马大桥在CIQ中心建好后,就会自然的水到渠成。

可惜事与愿违,马哈迪退休了,阿都拉接任时,CIQ中心也建好了,是时候让新马大桥的工程起跑了。然而,马来西亚这时才察觉,新加坡看来不太热衷于这项宏伟的计划,更糟糕的是,官员们也到现在才察觉,若未得新加坡同意,大桥也搭不成了。

大桥若建不成,意味着CIQ中心将形如弃置荒野的皇宫;情急生智的柔州大臣阿都甘尼甚至提出,马来西亚打算单方面把新柔长堤的一半拆掉,然后,硬是从半截长堤盖起半截大桥,再硬生生将这半截大桥衔接至CIQ中心。

新马大桥华而不实

媒体早前报道,新马大桥的设计概念灵感取材自马来西亚国花大红花、特产的胡椒树及甘密树的形状。大桥的外观将作大鹏展翅、两翼延伸状,带有自由翱翔的深远涵义。

马来西亚政府径自设计的新马大桥将有10条车道,桥底可让船只川行;桥身有四分之三落在柔佛水域,其余四分之一则落在新加坡国界内。

根据大道工程顾问的专业看法,由于大桥的设计作弯曲状,建筑成本肯定会较一般大道或大桥更昂贵;而且,大桥设计允许船只在桥底川行,意味着新马大桥一旦落成,往来新马海域的路线也将随之更改。

近几年,柔佛州的丹戎柏勒巴斯港口(Tanjong Palepas Port)与新加坡港务局之间的竞争愈发激烈,从新加坡政府的角度设想,她会否如此轻易放弃新柔长堤把两国海域分割开来的作用?

新国:领空权换海域开放?

新马大桥的谈判中,新加坡政府肯定掌握更大的谈判筹码,因为,新马大桥建不成对马来西亚的影响很大,但新加坡则全无影响。同样的,新马大桥落成后,马来西亚可享有的好处也较新加坡显著。

因此,新加坡外交部才会提出“同等的好处”(balance of benefits)的谈判前提,而根据新山国会议员沙里尔沙末(Shahrir Samad)的说法,这包括了开放马来西亚的军事领空。

国家安全分析师刘源德对《独立新闻在线》指出,他相信马新两国很难在短期内就新马大桥课题达致任何成果。

他说,马来西亚在新马大桥的谈判过程处于下风,因此,新加坡也试图趁此优势,把其他课题扯进来一起谈。问题是,马来西亚肯定难以接受,马来西亚会认为个别课题应个别处理。

当年新加坡被挤出马来西亚联邦,从此马来西亚就把新加坡视为小国。马来西亚处理新加坡的外交关系时习惯了‘我说你听’的作风。即使新加坡现在已成为一个小强国了,但马来西亚心理上仍未能接受这点。”

刘源德认为,新加坡希望一并解决的课题自然很多,包括:填海的课题、水供的课题、领空权的课题等等,不过马来西亚恐怕很难放下她的骄傲,也根本无法在这些课题上妥协。

“问题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复杂,所以,我相信新马大桥课题也将越来越难谈。”

阿都拉的“温吞水”外交作风

根据刘源德观察,他相信阿都拉的手腕更温和也更圆滑,他会选择与马哈迪不同的谈判方式,不会用强硬姿态与新加坡对抗。

不过,阿都拉温和处理新加坡关系的手法,可能会招致柔佛州巫统党员反感,尤其是那些“超民族主义者”(ultra-nationalists)。对阿都拉来说,既要顺哥情,也不能失嫂意,新马大桥纠纷是相当棘手的问题。

谈到新马大桥纠纷会否影响新柔的经贸关系常态,曾在南马住过一段时期的刘源德说,两地居民不会理会政府间的争锋相对,长久以来,他们关心的是生计的问题。只要政府吵架不影响他们的生活,他们也不在乎。因此,新马大桥的谈判纠纷,预计不影响新柔两地现状。

另一方面,一名大道工程顾问指出,所谓的“同等好处”,包括所有有形及无形的利益与损失,并不容易衡量。马来西亚必须考虑清楚,是否值得为大桥付出这些代价。

南部综合通道的计划,建立在错误的概念上,不管新马大桥是否建成,马来西亚肯定将为它付出昂贵的代价。”

若大桥建不成,马来西亚政府就必须想出最佳的替代方案,妥善处置豪华的CIQ中心,以便把损失降至最低。兴建半截大桥这种妙想天开的方案,则是于事无补、完全不可行的荒谬想法。

新马大桥短期内难见天日

阿都拉就任首相之后,马新两国关系越见融洽,今年以来,两国元首级领导和各级高官显要,频密往来两地互相拜访。一些是官方访问的活动,还有许多私人界的商业聚会,反映两国未来的合作潜能。

可以预见的是,态度相对温和的阿都拉不会为了新马大桥的课题与新加坡闹翻;但同样肯定的是,新加坡也不会在新马大桥的课题上轻易妥协,意味着新马大桥的动工之日也将遥遥无期。

在两造达致协议,让事情明朗化以前,CIQ中心这只大白象恐怕只能继续矗立在“南部综合通道”这空中楼阁之上,被动且安静地见证后续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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