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无意加入“坊”或“舫”的讨论队伍,也不是在此探讨两个字之间哪个更为贴切,而是在这次的译名讨论中,看到一些人对“通俗化”的看法,而引发出一些对“通俗化”的反思。
那些反对用“舫”字的人,认为此字不够通俗,可能有些本地人看不懂也念不准,因此觉得这个字不合适。
何不先看看何谓“通俗”?
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悲怆》通俗吗?巴洛克风格设计概念通俗吗?长篇小说《飘》通俗吗?在文化水平稍高的社会,上述例子耳熟能详,都算通俗。
但“通俗化”并不意味着就是“一味追求简单和一味地简化”,因为这个字在本地较少人懂得,因为要照顾某些可能不懂这个字的人而舍之不用,更不能成为“关心与好意”的借口。
我多年的疑问是,究竟是谁在这里一直监察我们对什么懂得和不懂得的水平?假如真相是一些以为自己有监察权力的人自己水平低而不懂得,就按照他们的意思去降低整个水平,那将是谁的悲哀呢?
或许有人会说,看学生水平就知道我们华文低到什么程度。首先,让我们扪心自问,这些年来华文低落的原因何在?我们一直以一种所谓大气候的认命视角来看待华文教育,更作出一次又一次的妥协。
遗憾地说,每次的妥协就是每次的退步。社会上的人文水平也是同样道理,说到底,即便是用了“舫”这个字,新加坡是一个媒体传播科技发达国家,假如一个国家真要去教育全人民认识一个“舫”字,有困难吗?
一则可怕的寓言
“舫”字,甚至可以是可怕的寓言。
寓言是这样的:在译名评审会上,有人觉得这个舫字有点陌生,他认为也许公众不会看,就作个注号。然后建议文案一层一层递上去了,确实有些上层不会看,就算其中有些会看,也碍于“国情和大气候”,只好扮演顺从通俗主流的角色。
这舫字的命运这时就已冷了半截,再传到最高级去,万一连他也不会看,那就越发肯定这个字是晦涩的了。
因此,检审过程一定会流畅愉快,因为都一致地通过了,看不懂的会理直气壮要求更通俗化,看得懂的要照顾和体谅大气候。搞不好,连“坊”都太难懂,那是不是建议用“方” 更为通俗呢?
在新加坡写作,编辑会央求作者迎合所谓的大众“通俗水平”及“欠缺阅读的耐心”,无论题材是否适合,以用字简单和内容简短为佳。但如此迎合并未因此而刺激更多读者,因为妥协是消极的,想看精致文字与深刻内容的人会因为得不到满足而放弃这份读物,而原本就抗拒阅读华文或没有太强华文阅读能力的人依然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当然,一批愿意阅读的读者,很快就会习惯并欢迎常常为他们精心安排的通俗改革。但这种惰性是可怕的。群众没时间深究任何人文后果,越简单,就是越舒服和越方便,最好大脑收起来都能看得懂。一个个排队跟着“低”下去,谁关心水准和深度了?水准和深度不过是一小部分人在报章上讨论的话题,不关他的事。
养蚕织布是文化,但剪裁刺绣才是文明,其中是有分别的,而有些文化艺术,是必须具有一定高度才能欣赏的。有诚意要提升社会的人文水平,不能一味地往通俗处去想,而是应该通过群众教育来推介比当下更要高一些的认识层次。
绝对不能因为“苦无教育方案只得降低再降低来迁就”,那结果只会低无可低。这里并非鼓励要用难懂晦涩的字,但有些人就利用有难懂晦涩的存在为借口,理直气壮地贬降水平,如此心甘情愿掉入通俗化的误区,就等于是文化的饮鸩解渴。
● 吴韦材 ·作者是本地写作人,文发自北京
2 comments:
华文低落看似语病
华文程度低落较为正确?
请作家给予回应,谢谢
Gemini 仅仅原汁原味地转载作者吴韦材刊与联合早报的文章。
吴韦材先生应该是没有机会回复您。
Gemini 个人同意“华文程度低落”较为正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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